我被颠簸得一阵左摇右晃,连忙幻出草薙剑,“唰唰唰”凌空挥动。
琉璃栏上出现三角形的裂缝,还不等我冲出,裂缝转瞬又自动接合。
我不住地挥剑,可无论砍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,一颗心葬入了死灰。
飞翔中的猫又瞥见我的举动,一双小眼笑得眯成线,“嘿嘿,小妞你就死心吧,这个笼子是由特殊的材质做的,你是破坏不了的!”
我灰心丧气地坐倒下来,任由自己在笼中颠倒摇晃,全然不知所措。
身体变小了,力量也随特定比例减少,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一只妖的对手。
眼下可怎么办才好,难道真要被拿去当妖怪们的笑柄,然后被吃掉?
脑中心思一转,我趁猫又不注意偷偷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,迅速折了个千纸鹤,轻轻一吹。
纸鹤翅膀一动,竟从掌中飞了起来,从鸟笼的空隙中穿出,向后方翩翩飞去。
从昨天影怪事件后,为了以防万一,匀桧姐教了这个我联系她的通讯之法,现在只盼她能及时过来救我。
猫又展翼直向竹林深处而去,忽然间仿若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,眼前瞬间映入另一副迥然不同的景象。
清雅宽敞的庭院,古色古香的木屋,正不断有千奇百怪的妖怪自庭院外源源而入,看来像是赴某种聚会。
猫又降落在地,背上收起巨翼,悠闲地拎着鸟笼而入,吸引了众妖的注意。
猫又不仅为百鬼之一,更是日本神话中的九大尾兽之二尾,传说为死神的宠物,只是到如今继承的力量减弱不少,但在妖族中地位仍不容小觑。
其中一个穿着和服的骨女,扭着水蛇腰凑了过来,“哟,猫又家的少爷,你手里提的小姐看起来很美味呢,是要献给凤阳大人的么?”
我埋首抱膝坐在笼中,心生疑惑,凤阳是谁?这些妖又是来干什么的?
“嘿嘿,不错,你可别小看她,她可是个阴阳师!”猫又得意地摇了摇鸟笼,晃得我一阵头晕目眩。
骨女纤眉轻挑,“哦?猫又少爷又是怎么抓到她的?”
“这个你就别管了,本少爷自有妙计,凤阳大人见了一定会高兴的!”
于是在众妖睽睽之下,猫又拎着笼中的我,大摇大摆地走入了古宅。
进了一间大厅,我被放在一个方桌上,鸟笼外众妖团团围住,百十双眼好奇地打量着我,就似鉴赏待拍卖的商品。
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,只抱腿盯着脚上的木屐。
妖怪们源源而入,转眼便聚集了满厅,不断有妖怪簇拥着来看热闹。
一个狗妖垂涎欲滴,“猫又少爷,这种极品能否分点给大家?”
猫又挥开狗妖跃跃欲试的爪子,白了他一眼,“这是献给凤阳大人的,没你的事。”
听群妖七嘴八舌,他们是为了给那位大人献宝才聚集在此,以帮他恢复力量。而这里是本市妖怪们的群居处之一,世上这样的地方不在少数。
正颓丧间,一个绿肤矮小的河童见我一动不动,一时也觉无趣,“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人,怎么都不动的?你是不是用假的来糊弄我们?”
其他妖怪也狐疑地望向猫又,令猫又胀红了脸,急忙辩解,“当然是真的,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捉到的,看我来对付她!”
说着便将一根食指从鸟笼缝隙间伸了进来,戳了戳纹丝不动的我,怒目而视,“小妞,给我站起来,让大家看看你的样子!”
我无动于衷,猫又越发怒不可遏,发泄似的食指用力一戳,蓦然将我戳翻在笼中,引得众妖一阵恣意大笑。
暗自咬牙,我忍住周身屈辱的怒意,索性就此趴在笼中,依然不理不动。
猫又将鸟笼提了起来,一双猫眼逼近笼中的我,“嘿嘿,平时我们被阴阳师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,这次让大家好好出气,看我怎么折磨她!”
说罢让人拿来一只火盆,在众妖的狞笑声中,将整个鸟笼放了进去。
团团火影绽放在周围,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充斥在耳畔,滚滚热浪卷席全身。
我抱腿坐在笼中,纵使周身被火燎般的灼热包裹,脸上却不露出半分神色,不想成为众妖取乐的工具。颊边渗出的热汗还没滴下,瞬间又被蒸干。
无助与绝望,如蚕丝般将自己层层包裹。
幢幢火影之外的笑脸,无不透露着狰狞与嘲讽,一叠叠狂笑声围绕在身边,那么刺耳而惊心。
烟熏火燎的狼狈卷遍全身,我反将身子蜷得更紧,几丝飘起的秀发遇火则卷。
众妖并未如愿以偿地从我的痛苦中获得乐趣,均不太畅快,猫又阴郁地将鸟笼提起,将一腔不爽尽数发泄到我身上,“好你个小妞,居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,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,看你接下来怎么熬!”
好不容易脱离火海,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,却见桌上又搬来一个玻璃缸,还没等我缓过气,整个笼子都被沉入水中,窒息感紧随而来。
火燎般的灼热,转瞬被雪水般的冰冷所取代,让我完全反应不及。
身子被迫浮了起来,我连忙抓住边缘的栏杆,捂紧口鼻,艰难地憋着气。
黑发在水中丝丝扬开,紫白的衣袂如绽放的清莲飘展。
众妖见我窘迫的样子,个个笑得张牙舞爪,无比幸灾乐祸。
水浸得浑身冰冷,我逐渐憋不住气,一松懈就连呛了几口水,即将窒息过去。
猫又见此又将鸟笼提了出来,我刚喘了三口气,又猛地被浸入水中,在我即将支撑不住时他又将笼子提出,如此循环往复,乐此不疲。
挣扎在阵阵笑声中,我咬紧牙关,透过玻璃缸犹可见众妖扭曲狞笑的脸。
就在这无尽的折磨中,外面忽而传入一道高呼,“凤阳大人来了……”
妖怪们面色一凝,连忙跪倒在地,连大气也不敢出。
我也终于获得解脱,无力地趴伏在笼中喘息着,全身湿答答地滴着水。
厅外明亮的天色中窜入一道金光,落在最深处的长榻上,化作了一道修长的身影。
这一眼让我一愣,只见那榻上的人慵懒地侧卧,弧度完美的下颌微扬,一袭午夜蓝的华袍微敞,露出胸口一片琨玉秋霜般的雪肤,幽紫长发流水般顺着榻沿蜿蜒而下,一直拖到地上,右手食指轻搁在唇稍,眩迷的妖娆妩媚。
他,竟是我在神社遇到的男子!他是妖怪们口中的凤阳大人?!
早先候在榻边的众美艳女妖,花飞蝶舞般簇拥过去,极尽谄媚地伺候按摩,然而纵使翠围珠绕,却分毫难掩男子风采,反衬得众女妖逊色无芳。
男子似是觉察到什么,悠闲的面孔一凝,一双青色桃花眸扫过厅中伏跪的众妖,妖媚中流转一丝阴冷,“怎么会有人类的气息?”
猫又连忙膝行上前,将手中鸟笼高举过头,“这正是要献给凤阳大人的,这人类少女的灵力非同寻常,对大人的恢复有很大帮助。”
男子眸光一转,便望见了琉璃鸟笼中,浑身湿透而奄奄一息的我。
我趴伏在笼中喘息着,透过栏杆抬首迎视着男子的目光。湿冷的衣料片片贴附在肌肤上,遍体生寒,几绺发丝粘在颊边,实在是无比狼狈。
而在目见我的那一刻,男子微不可察地怔了一瞬,眸里聚起点点阴怒,噬人的锋芒几乎要将人拆皮剥骨,“你们……对她做了什么?!”
出乎所有妖的意料,男子极其压抑地吼出这句,其中的阴怒令人不寒而栗,仿若连那摄魂的妖魅,都被如从幽冥生出的阴寒之气涤荡一空。
众妖埋头瑟瑟发抖,猫又并未察觉男子的怒意,不知死活地得意道,“大人,这女孩是个阴阳师,平时那么欺负我们,所以给了她点惩罚。”
“闭嘴!”
这一声怒吼让所有妖都是一颤,男子面上的阴怒又浓了三分。
众妖目目相觑,浑不知这位大人怒从何来,厅内一时有如万马齐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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